从梁山县城去绿林好汉呼啸山寨的途中,见一繁华热闹的街衢上,有家店铺的招牌尤为引人注目――孙二娘素包子店。众人看了莫不失笑。卖人肉包子的孙二娘怎么改卖起素包子啦。
汽车一溜烟开过。无缘到素包子店走一遭,但总抹不去《水浒》中孙二娘那副打扮:绿纱衫,红绢裙,粗粗地裹在辘轴般的腰身。黄钗环,狂野花,生生插满一头乱发。怡红快绿,十足的村野气,与荒郊野岭的十字坡相映成趣。
当年学者吴宓在昆明街头见有饭馆以“潇湘馆”命名,便找到老板掏出钱来请他改名,说是“恐怕林妹妹不高兴”。
五大三粗的孙二娘就不会有林妹妹那样的小资情感。面对一个名利飞扬的时代,二娘说,老板替俺扬名俺乐着呢。管它浑包子素包子,卖出去就是好包子。
到了寨子,还没进寨门,就听见刘欢亮着嗓门雄性十足地在那里吼:大河向东流哇,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……四下里望去,寨栏沿山逶迤处,旌旗烈烈。山崖石壁上,水泊梁山几个猩红大字赫然醒目。
进得山寨,一路上熙熙攘攘的人流,男女老少,尽是当地周边的山民。据说我们正赶上一个庙会。
上山路上,只见山民检一些石子往山林间松树的枝丫上摆放。问及,说是祈福。
一路望去,山坡峰岭上,满山的黑松都层层叠叠地压满了石子。沉甸甸的石子,沉不过农人祈求平安生活的心。一棵棵的黑松,可担当得起如此的重托。
烧香拜佛是赶庙会的一个重要内容。站在山峰往对面的岭上远眺,几座寺庙香火正旺。腾腾的浓烟云一般笼罩着上空,笼罩着山道上群蚁样络绎不绝向寺庙涌动的人流。
山民们带着香烛纸钱,一路风尘仆仆。
奇怪的是,他们不仅拜佛祖,只要路边有梁山好汉的石雕塑像,也一并跪拜磕头,焚香烧纸。
过了黑风口,登到峰顶,忠义堂正在修葺,众多山民纷纷在忠义堂外烧香跪拜。
看山民村妇一个个匍匐在杀富济贫的好汉面前磕头如捣蒜。看李逵那里双手执斧,豹眼圆睁,恰如施耐庵诗中赞道:留得李逵双斧在,世间直气尚能伸。想到山林间黑松上那些沉沉的石子,一时真是百感交集。
刘欢唱得更起劲了:路见不平一声吼哇,该处手时就出手哇!
看过李昌平的《我向总理说实话》,看了上传到网上的《中国农民调查》(那是网友绒雪一个字一个字打上去的),感谢这些有良知勇于讲出真相的作者。他们的直言陈述,让我们切肤地感受到生活在底层的广大农民的悲哀与惨痛,感受到农人们的渴求与祈盼。
下山的途中,迎面逢上一支打着旗帜,由大妈媳妇们组成的队伍。锦旗上面飞舞着灵动的金龙,一旁书写着“七圣堂”,周边配有一圈金色的流苏。她们要把这面旗帜敬献到忠义堂。
最前面领队举旗的大妈神采奕奕,一脸的英雄豪气,直让人想到轮日月双刀飒爽英姿的女将扈三娘。
看村妇们一个个自豪的神态,知道这一切在她们的眼里是无比神圣的。
当时不明白“七圣堂”是什么意思。回来后打上“七圣堂”三个字上网搜索,方知这是靠近梁山附近鱼台县的一个村庄名字。
于是我看到了这样一则报道:鱼台县农网改造强换电表,把换下的农民自己花钱买的电表统统拉走,并且收费额则由省里规定的“最高不得超过180元提高到200元,有的村甚至收到260元,七圣堂村部分农户因拒绝缴纳多收费用,竟被停电30余天。
不知道网上报道的”七圣堂“是否就是被村妇们高高举起的”七圣堂“,但这则消息让我看到在中国农民伤痕累累的身上,又被狠狠地捅了一刀。
从梁山的寨子下来直奔东平。
穷乡僻壤的东平县放在早先,也曾是个要紧的去处。当年武松在阳谷杀了潘金莲、西门庆,权限小的阳谷县衙门还要把武松解押到东平府听凭发落。
车在行驶的路上,为了活跃气氛,导游给我们来了段山东快书。
当里个当,当里个当,话说武松武二郎……导游的山东快书不听还罢,一听让人哭笑不得。
那快书里说武松打虎下山后,在路上遇到一位美貌村妇,便不由分说地要那位女子给他当老婆,女子不从,武松说你要是不同意,就尝尝俺这打虎的拳头。
真是太过亵渎。
只不过使用了潇湘馆作店名,吴宓还担心林妹妹知道了不高兴,要是这位导游的山东快书让打虎英雄知道了,我不替二郎担心,倒是担忧导游脸上的五官是否还能准确摸到自己的家门。
坐落在东平县的东平湖,是山东第二大淡水湖。
游船载我们一干人向湖中的聚义岛进发。
看四处碧波万顷,汪洋浩瀚,询问,在水泊梁山怎么没见着水?
原来,在宋代,东平湖的面积远远超出现在,一望无际的湖泊,一直延伸到梁山县那边。所以才有八百里水泊梁山一说。
这么想来,在梁山寨子宛子城、蓼儿洼极目远眺,那些沟壑峰谷处,便是当年的深港水汊,芦苇草荡。
斗转星移,白云苍狗。真真让人感叹造物沧海桑田的变迁。但不变的是那些一直处在生活底层的农人。
聚义岛原来叫土山岛,是一个只有1.5公里的小岛。四面环水,山势险要,位置独特,易守难攻,也是当年水泊梁山的一个要塞。晁盖等人打劫了北京大名府梁中书的万贯珠宝,就是到这岛上分赃。后来晁天王曾头市中箭身亡,也是埋在此岛。
沿着岛上的蜿蜒小径走去,坡阳面的荒草丛中,隆起一座坟茔,前竖一石碑:晁盖之墓。
山坡下面是一派浩瀚湖水。清风寂寂,芳草萋萋。英雄的一腔遗恨只剩一坯黄土,昼夜倾听波涛拍岸。
政治家看《水浒》看出的尽是政治权术。宋江架空晁盖,聚义厅改为忠义堂,受招安搞修正主义。把现实中的权力之争,移情到900年前的一场农民起义,搞了一出闹剧似的评《水浒》,批宋江。
政治家的观点无论如何也是一家之言。只是想,如果晁盖没有及早中箭身亡,如果他们打着替天行道的起义大旗一直打到了京城,那又如何呢?看看闯王李自成,看看太平天国的洪秀全,再看看朱明王朝,水浒的英雄们也不会比他们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们好到哪里去。农民起义即使成功了,也只不过是皇帝轮流做,今年到我家,重新换了一个作威作福的统治者而已。谁也难以逃脱历史的窠臼。
我对农民起义、农民运动,一直是一种复杂的矛盾心理。一方面,同情他们被压在底层,遭受残酷剥削的命运,知道他们不是到了忍无可忍,轻易不会走揭竿而起这一步;但另一方面,农民的起义并不是像某种理论所说的那样只有这种农民的阶级斗争、农民的起义和农民的战争,才是历史发展的真正动力。
纵观中国历代农民起义,都给当时社会的生产力带来灾难性的破坏,生灵涂炭,哀鸿遍野,黎民百姓遭受更大的伤害。以恶抗恶,也终将导致人性中恶能量的严重失控肆虐。
农民起义的初衷是渴望拥有一个”你有我有全都有“的社会,但一朝权力在手,那就只能是唯我”独有“了。一场浩劫的战争,只不过是为了少数人的一番新的物质分配罢了。
这种复杂的心理,甚至也影响了我对在社会频频发生盗窃的一些看法。
每到年末,随着大批打工者的准备离去,城市偷盗抢劫的事件骤然增多。逢上街,大家都相互告诫,小心呀,民工要回家过年,都偷疯了。
小偷谁不憎恨,可谓恨得牙根疼。但是那些在城里辛辛苦苦干了一年,却拿不到血汗钱的民工又该如何说。他们的工钱不也是公然被他人抢劫而去?
当然这种观点会遭到非议。也只能是腹议吧。
看过太多的历史,看得心明如镜,索性作如是想:晁盖在兄弟反目之前早早中箭也好,免得上演太平天国血染萧墙,自相残杀那一幕。
宋江被招安了也挺好,朱明王朝似的朝廷不要也罢,也省了广大人民群众跟着瞎掺合当枪使,劳民伤财白白送掉性命。
聚义岛北面有一寺院,曰:藏门寺。因晁盖生前酷爱梅花,附近的百姓在寺内广植梅树。每年花开之时,香气弥漫此岛,因此,”藏门寺“又曰”藏梅寺“。
晁天王生前一草莽英雄,死后有梅花相伴,做得一回雅士,应该是不寂寞了。
山崖石壁上,水泊梁山几个猩红大字赫然醒目。
上山路上,只见山民检一些石子往山林间松树的枝丫上摆放。
站在山峰往对面的岭上远眺,几座寺庙香火正旺。
下山的途中,迎面逢上一支打着旗帜,由大妈媳妇们组成的队伍。
沿着岛上的蜿蜒小径走去,坡阳面的荒草丛中,隆起一座坟茔,前竖一石碑:晁盖之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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