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其说旅行是从自己活腻的地方,到别人活腻的地方去,我倒宁愿相信,旅行的最终意义,还是找自己,这次去凤凰古城旅游,收获颇多,定期到处走走,蛮好。
到湖南凤凰古城的旅行,经过好几天横竖思量,终于成行。我是晚上九点上的K111次火车,等到晨光渐浓,而我也终于褪下那些芜杂难平的兴奋情绪,凝神外望,车窗外,已经是湘。
三月的时候去古城凤凰,的确还是有些凉飕飕,但也有些好处,那山间如雾似遮,胜过水墨动人。曾有诗言:锦水东浮情尚郁,湘波南泛思何长。由于正是雨季,湘水涨腻,四处都可以看到散落的细流,天上又间或丢一些牛毛小雨,空气里好像掐一把都能拧出水来。偶尔天光明亮一些,就可以看到环绕着苗寨的清湛湖水,那样的水即使在江南最干净的湖也不能看见,如同一眼可以洞察一颗湖的心,仿佛一汪深情。
我听说在上海有一茶室小院叫做春和锦明,是龙华寺的僧人所取,配在上海那样的环境,却有些俗套小资的味道了。对于南方的人来说,春于四季最独行之处,未必在于风和日丽,暖风熏人,而在于那些躲不开的春风化雨。而湘的春景于我所见过的不同,它从不是清净的,而是真正是把水和泥用到了极致。从怀化到凤凰,一路上全不见露出原本的颜色的车尾,所有的车无论好坏,都溅了一身匀称的泥,我原道是这里的人太懒,现在想想,实在是冤枉他们了,想要在那样蜿蜒细窄的山路上开车,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泥巴。从古城到苗寨的山路被戏称为“动感地带”,且不说车子,我从苗人洞到苗寨步行了半天,回来时裤子的下脚简直和用泥浆泡过风干一般,一洗变时整条的黄河水患。
在去凤凰之前,到凤凰之后,都有人和我说,这个地方不好玩。我只好讪讪地笑,心里却是不信的。到往任何一个地方,与其说说玩景,不如说是玩人,若是心里满是那些挑剔嫌弃,自然无法得到自在,这能怨谁呢,只能说是你缘法不够,被神遮了心眼。凤凰古城是仿佛被旅行挖掘出来的一块地方,沱江一脉,吊楼林立,如果是不好玩的人,看见那些吊脚楼上挂着的白色被单,大概又要抱怨商业化太强,四处都是旅店。然而其实旅店客家,小楼住民,又有什么分别呢,一样是人聚居的地方,各自在找各自需要的安宁,如果你站在跨江而过的桥上,可以看到白蓝色的激流从身下穿过,远山如故事悠长,凉风卷过眉梢,直吹进骨子里去,我看,这甚是洗髓的一个地方。
住在凤凰古城中的客栈时,我总是起的很早,然后梳拢了头发,裹上外套去楼下烧一壶开水。听着水煮的咕咕响,我坐在竹椅上朝外望,穿着苗家衣服的姑娘和裹着高高头巾的阿婆早已开始在街上穿行,她们导游旅客,收拾摆摊,和身边面容惺忪的外客一比,甚是抖擞精神。凤凰古城中的街道都是青石铺就,夜晚大抵都稀落落地被雨水冲过,清晨的时候到处都是湿漉漉的。悲剧的是,我煮的水太多,原本想借用屋主的小铜壶盛水提溜上去,没想到那小铜壶太不给力,居然是漏的……我只好把那些开水淋在门外的青石路上,看那白色的烟袅撩人,甚多人盯着我看,我大为不好意思,赶紧就溜了。
早上8点半,有一位姓龙的姑娘来接我们去苗寨。这大概是文远兄早于屋主说定的行程,我们三个姑娘都比较贪方便,有既定的安排是最好了,于是欣然前往。一路山路九曲十八弯,有时从窗口往下望,可以看见身边十厘米既是深渊,甚至我们在路上看见了翻下山崖的白色客车支离破碎,还有翻落到河水中的巨大吊车,惊得人心惊肉跳。先要爬山,再要坐船,然后才可以看见隐藏在这山中的苗人洞和苗寨,据说那苗洞是苗族最后一位苗人王留下的,我们从中经过,可以看到他们当初藏宝和沐浴的洞穴。在洞里是狭长的一线天,似乎是苗人逃生的小道,甚是难走,只有一排细小的红绿色灯泡,整个洞能见度很低,且高低不平,导游说这路最适合情侣抱成团走,这听在我这脚下不稳又单独旅行真是悲催的消息。在山洞的顶角,可以看见一条盘旋的石龙,据说是被巫师封印在此,已经过了那么多年,依然有涓涓瀑布从它身下流淌,好像控诉着人性狡诈,原是求神,那晓得翻脸无情。
夜晚是凤凰古城的另一双翅膀,胜在东西杂糅,应有尽有。可以在街头看见牛肉粉的横幅上写着“网上评论最给力”,也可以在烧烤摊上看见某个叼着烟的猪头,下面一横独白:“一直被模仿,从未被超越。”凤凰人大概有点喜欢恶搞,又或者是内心太淳,急于挤进都市的狂欢化世界,结果画虎不成反类犬。无论如何,这倒也是一种特色,那些传统的食物和银饰,与酒吧俚语挤在一起,倒也讨人喜欢。夜晚降临的时候,屋檐都被小灯勾勒出一圈华彩小边,顿时满城生辉。虹桥下面有热闹的商铺,大多灯光红暖,透出些琉璃般的质感。随处可见的是各种糖果,尤其是姜糖,还有民族风情的披肩大冒,苗银首饰,以及苗家服装,出于好奇,我们还去酒吧坐了许久,听楼下的歌手浓情地唱,然后踏着夜色回客栈,一路沾衣欲湿杏花雨,吹面不寒杨柳风。
呆在凤凰古城里的时候,我总想到老去,就好像我曾经在橱子里找出一把檀香扇,它原本色彩鲜艳的璎珞如今已经萎靡,那色儿不大好形容,疑似褪成了生猪肉皮的颜色,扇子本身倒是保存的还不错,原本的檀香木气息混杂着我家书的墨水味儿,俨然成了某种老朽的气息。
而凤凰古城亦是如此,它曾经孕育出如秀秀一般的青涩少女,它曾有过一身的古朴风情,自然天成,而如今也具是被打磨地没有了。大多数时候,我们总有一个隆重的开始,却永远等不到同样完美的收稍,真正的纯洁总是不存在的。当然结局的惨坏,不代表一切都毫无意义,然而这一份可惜,到底是意难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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